草地诗篇,黑白木刻(四川美术馆供图)
四川在线消息(记者余如波)提到四川版画家徐匡,我们的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件件经典作品:《草地诗篇》《主人》《高原的阳光》《奶奶》……它们或凝聚着昂扬的时代精神,或闪耀着动人的人性光辉。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今年80岁的徐匡,此前竟然从未在四川举办个展。12月15日,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国家画院等主办的“师造化境匠心独行——徐匡艺术展”在四川美术馆举行,展出徐匡上世纪50年代以来创作的版画、独版画、素描、油画等件作品,终于弥补了这一遗憾。
几十年的艺术历程中,徐匡以其无比丰富的创作,见证了年以来中国艺术审美演变:既有早期的革命激情与意气风发的时代精神,也有新时期以来情感世界的丰富与深化。不过,正如艺术批评家、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教授林木所言,坚持现实主义道路,始终执着于生活,执着于生活的情感体验,才是徐匡艺术鲜活感人的根本原因。#SplitPageHere#
待渡,套色木刻(四川美术馆供图)
半路出家,版画处女作登上《人民日报》
徐匡的艺术之路,多少有些来自家庭的影响,他的母亲曾靠卖画来贴补家用。新中国成立后,徐匡进入陶行知创办的行知艺术学校美术组,后来又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学习了油画、雕塑、广告、美术字等课程。
那时候,徐匡最感兴趣的其实是油画,尤其崇拜俄国画家列宾,此次展览就有他创作的数十件油画作品。不过,年毕业分配到四川省美协,李少言、牛文、李焕民、吴凡等都在搞版画,徐匡受其影响逐渐走上版画之路。“四川版画强,要培养接班人,马振声、朱理存这些搞国画的也搞了版画。”
对徐匡而言,这样的转折似乎没有什么障碍。第二年,他的版画处女作《待渡》就发表在《人民日报》上,著名版画家马克还特意配文《一幅好木刻》。“为什么好?它表现了对未来充满理想的感觉。”那时徐匡经常出差,在重庆朝天门码头乘船外出采访,一起等待的众多年轻人激发了他的灵感,在速写基础上创作出这件佳作。
徐匡的夫人、省美协名誉主席阿鸽介绍,当时省美协分几个组,李焕民、牛文等人跑藏区,吴凡、徐匡等人跑工厂和农村,深入生活寻找创作灵感和素材。年夏天,徐匡到重庆巴县(今巴南区),住在当地一所民办学校里。一天早晨雨过天晴,墙脚下一排排锄头、斗笠和绿油油的红苕藤让他激动不已,创作出视角独特的套色木刻《乡村小学》。作品大部分画面描绘了教室外的农家场景,只留了一扇小窗,让观者可以窥见几位小学生认真听课的神态。
“阳光下的白墙、斗笠、锄头、花草、木窗,充分体现乡村小学的教育内容和生活方式,美丽的画面很自然地把读者带进一个真实、简朴、亲切而又陌生的世界。”对于这件经典,著名版画家李焕民曾如此评价。#SplitPageHere#
牧归,独版画(四川美术馆供图)
所有作品,都是从生活感受中来
徐匡的经典版画作品中,大量表现藏族、彝族地区自然风光,社会生活、人物肖像等内容,它们也是几十年不断深入生活的结果。“徐匡细腻的情感之花借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生活全方位绽放。”林木说。
年,徐匡第一次深入藏区生活,尽管最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回来,却创作出代表作之一《草地诗篇》。“若尔盖有一个女子牧马班,有城里来的知青,更多是本地的藏族青年,我在那里生活了两个多月。”徐匡刻画了一位女民兵小憩的瞬间,英俊的白马低下头,伏帖地让她在背上写诗,草地一派生机盎然,犹如一首美丽的诗篇。
马场知青生活很苦,但是大家精神面貌特别好,唱歌、跳舞,这让徐匡深受感动。“画了十几稿,都是整张纸的稿子,这些都还在。”第二年,徐匡、阿鸽索性和另外5位画家一道,一起去西藏深入生活达8个月。“当雄、江孜、日喀则,最后到亚东。日喀则到亚东没有车,后来从四川来了一个拉木料的车队,男人们就坐在车厢里,我跟朱理存一起坐在驾驶室。路上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一会儿又是冰雹,车厢里的人很狼狈。”阿鸽回忆道。
艰苦的行程换来“大丰收”,李焕民的《换了人间》、阿鸽和徐匡合作的《主人》、徐匡的《高原的阳光》等,都是此行的产物。徐匡透露,《高原的阳光》尽管原型很吸引人,但由于本人很瘦弱,头发也比较稀疏,后期经过艺术处理才成为如今的模样。
此后,徐匡几乎每年都要去藏区。“我所画的这些东西,不管是速写得来的,还是写生得来的,包括从照片得来的,都是从生活感受中来的。我经历过、看见过,它感动了我,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创作。”#SplitPageHere#
斯朗卓嘎,独版画(四川美术馆供图)
古稀“变法”,十年创作近百件独版画
过去的木刻版画创作,通常用毛笔把大体效果勾出来,就可以上刀刻制。徐匡总会先在木板上画出具体的素描稿,凭素描稿而直接起刀入手,光影明暗、质感、量感、空间感等一次成形,这是他让同行吃惊的一项绝活。“他是从《草原诗篇》开始直接刻素描,因为基本功好,刻出来特别严谨,《草原诗篇》刻了半年多。”阿鸽说。
徐匡的艺术探索还不止于此。本次展览以一个展厅的容量,呈现了徐匡最近十多年来创作的“独版画”,也就是把作为拓印基础的原版直接当成作品,这在中外美术史上都堪称首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的版画通常要印出来,有一次在创作作品《守望》时,詹建俊、周思聪等同行前来拜访,都觉得特别好,说“别印了,特别丰富”。“当时根本还没有独版画,早晚都得滚油墨印了,只有特别好的才留下来。”后来,徐匡慢慢开始保存一些没印的版子。
年,徐匡开始创作抗震救灾主题作品《山寨依然美丽》,画面中是一个藏族妇女从楼顶上往下走的形象,结果刻出来以后徐匡和阿鸽都不想印了,觉得很丰富。《格桑和她的朋友》《牧归》等独版画,也在同一时期相继完成。年前后,徐匡主动为年轻人“让路”,逐渐淡出全国美展,开始集中精力搞独版画。几年间,中国美术馆、北京画院美术馆、上海美术馆等相继举办徐匡独版画作品展,原上海美术馆馆长方增先更激动地称之为“重磅炸弹”。
“在我看来,做写实绘画的人在70岁以后因为身体及精力原因,造型能力一般都会下降,或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徐匡先生似乎打破了这个规律。”北京画院原院长王明明说,徐匡在70岁至80岁之间创作了近百件精彩的独版画,不断强化构思、意境和对主体人物的刻画,微妙地表现对象的情感世界和人物细节,彰显了非凡的艺术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