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90后三胎妈妈卖掉杭州500万房产,

一对情侣,十年前从身无分文的大学生,赚到人生中第一个万。

然而,他们没有拿这笔钱去投资买房,而是踏上了环游世界之旅。

直到年,他们兜兜转转,回到杭州买下第一套房子。

但前段时间,又卖掉这套万的房子,重新开始租房生活,跑到公里外的呼伦贝尔购置了一栋小木屋,由此引发不少争议——

有人不理解,觉得他们想不开;有人提出质疑,小孩上学怎么办;也有人很反感,认为这是投机炒作。

▲十三和老公阿全·云南大理

十三,今年31岁,是个三胎妈妈。

大学期间意外怀孕,生下大儿子老虎。还没毕业的她,比同龄人更早进入「家庭主妇」的角色。

但没过多久,她就患上了「产后抑郁」。

▲十三一家五口

现在的她,除了当好妈妈外,把自己的事业也经营得风生水起,同时是一名女装设计师、旅行博主。

一个三胎妈妈,如何兼顾家庭和事业?

她是怎么从产后抑郁走出?逐步蜕变成一名事业女性的?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和丈夫阿全卖掉房子?带着3个小孩回到租房生活?

如十三所说:「我的人生是一片旷野,有无限种可能。」

以下是她的自述。

我叫十三,今年31岁。

我和阿全的故事,要回到十多年前了。

年9月,我一个人跑到西藏玩,在川藏线徒步旅行中遇到阿全,聊天后发现我俩都是国美(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他大我两届,是我学长。

从那天起,我就对阿全一见钟情。是我主动的,狂追了快一个月,终于在中秋节当天得手。

大一刚在一起,天天琢磨着出去玩,到处旅游(准确地说应该是穷游)。以前我想去一个地方,先是买好机票,下一步就出发,中间没有任何顾虑。

我俩都不是什么「富二代」,学生的生活费也不多。

最艰难的时候,住在月租元的农民房里,从农贸市场买个电饭煲,一袋米5块钱,米饭配榨菜,凑活能吃一周。偶尔吃腻了,就去附近的面馆,点一碗3元的素面。

刚搬进去的时候,有一台二手空调,但怕费电,舍不得开。那年冬天,我的两只手都长满了冻疮,肿得像香肠一样,手指想弯曲都很困难。

那时年轻,谈起恋爱来,连吃苦也是幸福的。

▲冬天长冻疮的手

为了攒够出去玩的经费,大一开始在学校附近摆地摊,带一块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饰品。

但有段时间,街上的城管管得严,再到后来就不让摆摊了。

我们没辙,咬咬牙盘下了一家小店。

情况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5万左右。一般情况下,也能有一两万块的收入。那是十年前,杭州的房价一平才元左右,现在翻了至少十倍吧。

到了大二,我们两人的学费、生活费,都能靠自己挣出来。美院的开销大,一学年光学费就要一万多,生活费也不少,都花在旅游上了。

▲泰国普吉岛

得知怀孕是我大三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惊慌又害怕。

决定生下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想法。

那天在地下室,阿全握着我的手说「别怕,生下来」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抖。

年2月,老大出生,小名老虎。

生下小孩后,经济压力与日俱增。

阿全那年刚毕业,一人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忙着创业、赚钱,天天在外头跑。我们当时开了5间店,分别在杭州的转塘、下沙、城北、滨江和小和山。

他每天早上7点出门,从第一家店逛到最后一家,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奔波一天后,回来倒头就睡,也没时间跟我说话。

我就每天在家挤奶、喂奶,照顾小孩;拖地、洗衣,包揽所有家务活。

▲大儿子小老虎

老虎两岁左右,我经常情绪低落,动不动就流泪,胸口堵得慌,也睡不好,偶尔梦到孩子不见了,就会立马惊醒,跑到他身边。

每天都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有几回情绪崩溃,我冲着阿全大喊:「你能不能多跟我说说话?多在乎我一点?」

一开始他会被我吓到,甚至觉得我无理取闹。

加上年,我们开的11家线下实体店,陆续全关了。这意味着我们的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也没了日常收入的来源。

他当时的状态也非常不好。

看过医生后,确诊我是「产后抑郁」。

阿全很内疚,紧紧抱着我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这种糟糕的状态持续了近十个月。我吃过药,也没好转。

真正开始摆脱抑郁,要归于我们的二次创业。

这次,阿全鼓励我也积极参与其中。

刚开始,我们开了家网店卖袜子,想先摸索平台的规则玩法。没想到生意还不错,第一个月卖了块,每月翻番,到第三个月有3万了。

第四个月,我告诉阿全:「我想设计衣服!」

我们赌了一把,贷款两万,全投在由我设计的一条小黑裙上,第一批只做了50条,上架当天很快就售罄了。

之后,我像打了「鸡血」一样,不断推出新款,到尝试开发鞋靴。有一款取名龙舌蓝的靴子,一个月内就卖出双。

店铺销量越来越好,每月销售额从3万到6万,再到12万,最高时有近50万。

网店的小小成就,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从那以后,我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生活的边界也不断扩大,不再局限于家庭和小孩。

我意识到自己首先是一名职业女性,其次才拥有妈妈的身份。

▲在服装厂的我

但生活永远不会如人所愿。

年除夕前两天,阿全病倒了。

因为过度劳累,导致梅尼氏综合症(一种特发性内耳疾病,易眩晕、耳鸣、听力下降)复发,起不了身,在床上休养了近半年。

这场大病,让阿全留下不可逆的损伤,他的左耳再也听不到了。

不巧的是,我那时有了二胎。每天挺着个大肚子,白天照顾老大和阿全,晚上开始忙网店的事。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撑起这个家。

四月,老二出生,小名花椒。

我们一家四口的小日子,逐步回到正轨。

▲老二花椒3岁生日

年,为了解决小孩上学的问题,我们花了多万,在杭州买下一套不到90平的房子。

后来,我怀上了三胎。

这一年,我29岁,正处于事业上升期。

当时我们在杭州市中心,有一层0平的办公室,带着近40人的团队。

知道自己怀孕那天,我跑到公司楼下哭了一下午,犹豫要不要生下来。

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会直接影响到我现在的状态,还会间接牵连到公司的整个上新计划。

最后,我还是决定生下来。

年,我们的小女儿出生了,她叫小野。

▲女儿小野

然而,这一年碰上疫情,我的事业一落千丈。

很多合作的工厂突然就倒闭了,公司业务受到很严重的影响,衣服生产不了、发不出货。加上固定支出的办公室租金、员工工资等成本,每月根本入不敷出。

我们不得已搬出0平的大办公室,员工人数从40多人骤减到10个左右,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和所有父母一样,再省不能省教育。我最初的心态就是:「咱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大儿子7岁时,我给他同时报了8个班,有架子鼓、长笛、国画、书法、拉丁、游泳、街舞等。但我发现,他什么都学不好,也不够喜欢。

▲上街舞课的老虎

俗话说「三岁看性格,七岁看大」,如果现在都找不到自己想要什么,那等他长大了可怎么办,这让我一度很焦虑。

我和阿全的教育理念,不是要小孩取得多大的成就,但一定要找到热爱的事。

小儿子一开始学的钢琴和跆拳道。

到6岁的时候,他会说:「妈妈,我想当作曲家,给哥斯拉配乐,像汉斯·季墨一样做出厉害的音乐。」

到现在,我问花椒「你以后想干什么?」他的回答一直不变:「我想当音乐家!」

▲外出旅游不忘练琴的花椒

除了兴趣班外,最让我头疼的还是教他们做作业。

我本来很有热情,到逐渐失去耐心,有时气上头来,就忍不住指着他们:「这个问题讲了这么多遍,怎么还是不懂呢?」

他们就像小狗狗一样,用很无辜的眼神,巴巴地看着我。

我平静下来后,就在想:他们没做错任何事,要怪就怪做父母的,是我没能遗传给他们像爱因斯坦一样的大脑。

于是,我请了两个兼职家教,专门辅导他们功课。这样一来,整个家庭的氛围都好了不少。

生活方面,有两个阿姨,负责接送和饮食起居。

我们父母的工作就落在了和小孩交流方面。

我每天有两个固定的时间段,各设了一个闹铃。

下午四点半,大儿子刚放学,如果不在家就会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到了六点半,小儿子钢琴课结束,我会再跟他聊天:「今天状态怎么样?」

一逢长假,我和阿全就带着他们出去旅游。

去年暑假,除了一岁多的妹妹,我们一家四口开着改装过的吉普车,从杭州自驾出发,途经景德镇、黄山、西安、甘肃、兰州、拉萨等。

我们开了一个半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下来,玩一段时间。

▲一家四口的旅行

路过景德镇,我们去做了陶瓷;到了山丹马场,在马场里住了几天;看到不知名的冰川,二话不说下车打棒球。

半路,我们被当地蒙古族的朋友邀请到家里,一起吃烧烤、看露天电影。

晚上,老虎兴奋地跑来告诉我,和一个小女孩牵手了,我就教训他:「你这个渣男,不能给人未来,就不要牵人家的手。」

▲老虎和花椒

一路开到珠峰大本营脚下,我们在海拔米左右的观景台,就地露营了一晚。

当他们见识过更多大自然的旖旎风光后,就不再满足于城市里单调的景色。

比如前阵子,我们到杭州的某个基地露营,小儿子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到这来,不去一个更漂亮的地方呢?」

带小孩一起旅行,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熬。

每次出发前,我会先打开地图,告诉他们一天的行程安排。比如我们今天会去哪些地方,可能要一直走路会比较累,大概要玩到几点钟才会回来。

我也会直接说:「妈妈今天要逛街哦,你们得陪着我。」一路上他们虽然皮了点,但不会哭,也不会闹。

孩子上学时,我和阿全也会到处旅游,但他们从来不会舍不得我们。

每次出门,我都会带回不少礼物。所以在他们的认知里,爸爸妈妈出去玩,就等于有礼物。

我和阿全始终认为,父母和孩子是彼此独立的个体。

尽管有躲不开的育儿焦虑,但我仍在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妈妈。

这次「出圈」,还得从卖房搬到内蒙说起。

在很多人眼里,卖掉新一线城市的房子,重新开始租房生活,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老实说,这个决定对我们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因为我们租到了一套面积更大、地段更好的房子。平的大平层,每月租金一万多,开车到西湖也才十多分钟。

而这套住宅,市值0万左右。如果我们只租房,至少能住年。

我老早就和老虎、花椒说过:「爸爸妈妈老了以后,我们要卖掉房子,去环游世界!你们必须要靠自己,过想要的生活。」

现在搬到一个更大的房子,他们别提多开心了。

▲一家五口合照

其次是孩子的教育问题,杭州现在的教育资源分配,和买不买房关系不大。

无论是不是本地人,只要拿到暂住证的人,都有资格摇号上学。

大儿子在公立学校,因为他喜欢跳街舞,以后要参加高考,上艺术类学院。

小儿子爱弹钢琴,目前就读于国际学校,未来可能不会走传统的教育路线。

还有我们的工作性质,一年里,有一半时间要外出旅游,不用待在固定的工作地点。

对我们来说,租房更自由。住得不开心、厌倦了,随时都能搬走,再换个地方生活。

这十几年,我们去过很多地方,比如新西兰的皇后镇、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日本的北海道、福州平潭的「小冰岛」等,都被纳入未来定居的选项。

▲在新西兰农场

选择呼伦贝尔恩和,是意料之外的决定。

两个月前,我们到内蒙古旅游,在大草原上骑马时,那种奔腾的快感,让我忘记了连日来的烦闷。

脑海中忽地闪现一个念头:我想抓住这一刻。我是感性派,容易被一些小细节打动。

但阿全是个理性派,他主要认为当地的基础设施很完善,有不少待开发的资源。

在这方面,他有很多想法:

来到这里,像当初刚来杭州的感觉,充满大展拳脚的机会。

首先无论是自驾或包车,都很方便。从地理上来说,恩和属于呼伦贝尔草原旅游路线中的一站,这条双向车道最高可以开到八十码。

其次是旅游资源很丰富。这里保留了很多俄罗斯文化习俗,兼具中国特色,非常适合国人游玩。

以及当地的牛羊肉品质特别好,是直接用草料去饲养的,所以肉里面的微量元素也会不同。

我还打算在这里买一块牧场,或租下牧场,用来种植、放羊、骑马。

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很容易实现全自动化的收割、灌溉。哪怕是几百亩的农场,一两个人也可以搞定。

在这里,我们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宣传推广当地的旅游业、农牧产品。

其实,大城市的生活很「卷」。这几年,我们觉得自己很努力了,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们综合考虑过后,决定到这里定居。

对我们来说,搬到内蒙、做「现代化牧民」,不是为了逃离城市、直接「躺平」,而是发现新的机会。

▲在呼伦贝尔恩和

小木屋在当地很常见,也叫「木刻楞」,典型的俄式建筑,纯木质结构。

而买木屋,最初的动机就是为了圆梦。拥有一座小房子,背靠雪山、面朝大海,是我很多年前就有的想法。

但中间也遇到了不少问题。考虑到大部分农村的宅基地、土地是不流转的,我们先请教了有经验的人,也问过当地的房管所。

确认可以过户之后,我们连续看了四五套,最后买下了这间有20多年历史的小木屋。

看好房不到两小时,我们已经和房主签完合同,交了定金。周一办理完过户手续,周三就拿到红本本(不动产权证书)了。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

但目前屋子还不能住人,里面的设施非常老旧,加上零下20多度的天,重新修缮也不容易,至少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动工。

现在的想法是,等小屋改造好了,我俩先搬进去住一段时间。

孩子们的现状不变,他们留在杭州读书,保留自己原本的朋友圈、生活习惯和家庭教育。

我和阿全,都不想去干涉他们的意愿。如果有一天,他们想离开城市了,还能有多一个选择,住到爸爸妈妈的小木屋里。

至于网络上不好的声音,我已经不太在乎了。

我算是很早经历过「网暴」的人,大学怀孕就见过很多异样的眼光,也收到过很多难听的留言,甚至有人告诉阿全离我远点。

对我来说,生活是自己的,而我的人生,一直在旷野里奔跑,或许和规定范围走出来的人是不一样的。

前几天,我还看到一条暖心的评论:谢谢你们,让我看到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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