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版年画之私人记忆,每幅作品背后都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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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阳历年,对于我来说,是一次大的转折和历练。我从事年画(版画)创作十年多了,第一次参加了国家艺术基金项目培训项目,即中国画院承办的《水印版画人才培养计划》,在北京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式培训,随后又在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举行了汇报展览,目前汇报巡展又在房山区长阳美术馆继续进行中。

(一)房师傅

一见倾心,几度转移;十年一工,不改初心。

同年,我的《中国屏风》入选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行远及众?中国水印木刻版画文献展”》,在江苏省美术馆进行了公开展览和研讨会。而我的另一幅作品《小园即事》则入围了“大道有痕?中国百家金陵画展(版画)“,尽管后来并没有入选展览,但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鼓励了。

也是在这一年的年底,我失去了最敬仰的老师,也是我的恩师房志达先生。年12月6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桃花坞木刻年画第一位国家级传承人房志达先生在苏州逝世,享年84岁。

在房师傅去世前几天,我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还念念不忘桃花坞木刻年画新生代的发展情况,并嘱咐我们做徒弟的,说能把这门艺术传承下去很不容易,你们要互相学习,不要有嫉妒心理,要互相帮助,也只有我们真正参与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的辛苦。房师傅年过八旬在病中还坚持继续上班,带着更年轻的一代学生学习制作工具和印刷技艺。看着他消瘦而忙碌的身影,使我想到了当初拜他为师的情景。

那一年是年,我在苏州工艺美院读大三时,学习制作桃花坞年画分三个阶段,先是绘画,然后是雕版,最后是印刷,每个阶段分一个师傅来传授技艺。房师傅负责的就是印制部分。

沾色、刷色、印画,一张充满浓厚民俗色彩的《一团和气》就这样诞生了。房师傅在给我们演示桃花坞年画的印制过程时,动作干练、娴熟、轻盈,几乎是一气呵成,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位师傅已经70多岁了。他是新中国成立前的最后一拨年画学徒工,至今还在岗并参加制作的,也只有他一人了,可谓是最后的传承人。

房志达从14岁起师从“王荣兴”老字号店主王善增学习手工印刷技艺,当时光练基本功就要经历三年时间。年画在过去的苏州,并非只是过年才用得上,它几乎占据了人们的全部日常生活,从正月十五到端午,从中秋到请灶神,甚至是结婚喜庆等场合。在房师傅的记忆里,年画铺子里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的。鞭炮纸、糊墙纸、彩灯纸都要用到,每到像元宵、清明、端午、重阳、中秋等传统节日还有应时的产品出来,年画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门类,因此,很是辉煌。

古稀之年的房师傅传授印刷技艺时,常和我们这些小辈们说说自己有关年画的少年往事。他们那时候入行有很正式的拜师礼,还要有介绍人作保,并有规书,写明不得偷东西、不得逃跑、三年为期等等。新的学徒半年内就干些扫地、抹桌、帮师母看孩子、买菜之类的杂役,并不接触正经的“生意”,半年后才帮着师兄们打打下手,开始一点点地偷学。房师傅说:“那时完全没人教的,只有靠自己眼里看和记,然后回去自己琢磨”。当时就连制作工具都不给徒弟们看到的。房师傅为了学做工具,受过罚也挨过骂,但再怎么也没能阻止他好学的钻劲儿。房师傅把师傅制作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开来研究,然后再凭着记忆尽力恢复原貌。就这么经过多次拆开、复原的研究,另加上自己在印刷时对工具使用的感受,终于研制出了如今既美观又好用的一系列印刷工具。

在我跟着房师傅学习印刷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早早地来到工作室,做好一天印刷前所有准备工作。切纸、夹纸、放版、泡棕刷、泡骨胶、调颜色……“拿棕刷的手一定要稳要平,不能跳,手腕要有韧性……”房师傅每天不停地提醒我们。他做了一辈子木刻年画,但还是经常念叨:“老祖宗太了不起了,他们做到了现代人无法企及的水平。”好的东西就是有生命力,房师傅一直说,他有个心愿,那就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桃花坞木刻年画有真正的归宿,像从前一样,进入千家万户。在他心里,更是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培训出来更多的传人。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加入继承人队伍中,就在我开展的公开课培训中,社会公众报名更是堪称火爆。

就在年开年,一场新的展览,说年品画——己亥年春节“南桃北柳”古版年画展在苏州美术馆开展。这场以“年画重回春节”为主题的重要展览共展出清康乾时期至近现代苏州桃花坞年画和天津杨柳青年画71件。

让年画走进生活,走近市民。

这场展览使我想到了我出生的年代,也正是年画开始走向没落的时候。

但,凤凰涅槃。桃花坞木版年画以她的唯美,固执地抵挡住了消失的命运。它的功能被从新定位,从生活用品走向了艺术品。

我自幼喜欢看外公和母亲画画,家里的《芥子园画谱》让我好奇。当有一天桃花坞木刻年画制作技艺研修班招生时,经过层层选拔和多次培训,最终我和其他三名学员被留了下来。

我们几个分别拜师学艺,跟着老艺人们学习绘、刻、印等年画制作技艺。金色的年华,遇到了金色的艺术。

纤柔的细手开始接触金属刀具,锋利无比的钢刀,对着坚硬如铁的梨木。可想而知会是如何的笨拙。要知道我在家里连菜刀都很少拿的。

永远记得房志达师傅首先教我磨刀,一磨就是三个多月,手要磨出老茧,出血、裂口、血泡都是常事。刀就是手,手要无缝对接着刀。

心诚则灵,无处不在。

(二)金与木

作为一个美术专业的学生,绘稿似乎并不算难题,但如何让画稿更好地木板融为一体才是难题。因为这要为雕刻做准备。

木版年画是雕刻的艺术,是金与木的碰撞和融合。

循序渐进,练习雕版,这是木刻中最为关键的一道工序。一刀错,整个版子可能就废掉了。刀就是笔,木就是纸。女孩子力量小,力道不易掌握,用刀拉不动、划不深时常出现。深了浅了也很难掌握,这些都需要很长时间的实践和经验。

要练到手眼疲累,心生倦怠,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

回头来看,心又不舍,只是暗暗想,当初真是太小看这门传统工艺了,再看看一些幸存的老版子,精美绝伦,细腻如新,心里则又有了前行的动力。

不甘心,不服气。拿起刀来,重新再来过。

精雕细琢,手刀一体。心到神知,眼手如一。

终于能够独立完成雕版了。下一关铲底仍然不简单,这是个看起来像是力气活其实又有着相当的技巧,否则前功尽弃,要胆大心细。一块版子铲下来腰酸背疼,手也不是自己的手了,就连举杯喝水都是困难事。

但是一想到就要面对印刷了,心一下又热了起来。

而桃花坞木刻年画的主要特点就是雕工精细,线条优美,色彩典雅,就连使用的工具都与其他年画有所不同。譬如我们使用的拳刀是双面开刃,在雕刻木版的时候不用动版,只是用刀灵巧,就像使用毛笔在宣纸上作画。还有印刷的工具制作也非常讲究,棕刷和棕擦在选材上颇为苛刻,不只是实用具有实用功能,外形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在印刷方面,则会结合传统的木版水印技法,会具有一定的特效,如“没骨法”、“饾版”、“拱花”、中国水墨画等效果。因此在复制传统绘画作品的时候,尤其被更多地使用。最后是木版的选材也很讲究,通常会是梨木、枣木等硬质并不大会开裂的木材。

(三)水与木

《一团和气》、《弄花香满衣》、《福字图》、《中国屏风》系列、《童子拜观音》、《生肖图》、戏曲藏书票等,包括我刚刚为了新年培训创作的《灶神》,这些我曾参与的作品无一不是水与木的交融结果。

我所跟着的师傅房志达是传统水印的顶尖高手,他亲手传授了我很多水印技法,很多年画作品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水的浓淡。

为了掌握水印的技巧,在职期间我又进入南京艺术学院继续深造,并为之走进了中央美术学院继续修学传统水印版画技艺,当时跟着苏州走出去的卢平老师,一年的进修和实践,使我对水印技艺终于从容不迫。

江南之水,古典水韵。为了寻找桃花坞年画的水印秘密,我曾去拜访过日本多处博物馆和美术馆,只为看一眼中国早期版画的水印经典,康雍乾时期的作品真是令人着迷,使我倍感欣慰地是,我曾亲自参与将这批国宝级年画请回它的故乡公开展览。

还有一些藏在英国、法国和俄罗斯的中国古典版画,更是难以逾越的水印宝典。目前在日本、英国、法国、俄罗斯等地都有热衷收藏桃花坞木刻年画的专业收藏家,并且有一批异国的研究学者为之痴迷多年。

通过这些系统的学习,使我对于水印的掌握更多了一层认知和把握,水与墨、水与木、水与纸都将决定着中国水印版画的未来和走向。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年,城中圆(玄)妙观尤为游人所争集、卖画张者聚市于三清殿,乡人争买芒神春牛图”。这是《清嘉录》记录的苏州买卖年画的热闹场景,这个传统一直持续到了我的出生年代,如今,在我进入而立之年时,这样的场景恐怕又要回归了。

让年画走进春节,让年华融入进水印的画面里,为我们带来淡淡的乡愁,浓郁的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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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间,岁末还有一个重要的习俗就是“送灶”。

灶神,又叫灶君、灶王,苏州人则称他为“灶界老爷”或“灶界菩萨”。在苏州,过去城乡一般人家的灶头上、烟突前,都有一个小小的神龛,神龛里就供着灶神的纸马或者神位。神龛前还挂着竹编的帘子,叫作“灶帘”。神龛的角上,往往挂着灶锭——一种纸折的元宝。神龛前还有香炉和烛台。没有灶王神龛的人家,也有将神像直接贴在墙上的。有的神像只画灶王爷一人,有的则有男女两人,女神被称为灶王奶奶,这大概是模仿人间夫妇的形象。灶王爷像上大都印有这一年的日历,上书“东厨司命主”、“人间监察神”、“一家之主”等文字,以表明灶神的地位。两旁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以保佑全家老小的平安。

灶王是一家之主,受一家香火,保一家康泰,察一家善恶,奏一家功过。按习俗祭灶,“官三民四”,即官宦世家是腊月二十三日祭灶,百姓民众则在腊月二十四祭之。这一天是灶神离开人间,上天向玉帝汇报他所在那家人家的善恶。送灶就是他上天述职之时给他的饯行。送灶的时间正好在腊月将尽之际,因此就成了年俗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春秋时期,人们就流传着“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的俗谚。也就是说,如果不讨好灶神,他就会向天上告你的恶状。由于人与天帝无法沟通,所以,天帝那里只能任凭灶神胡言乱语,凡人没办法直接与天帝沟通。灶神告什么状,天帝就会给你定下什么惩罚。谁要是得罪了灶神,严重的要少活三百天,轻微的也要少活一百天。试想,平白无故地丢掉几百日的寿命,这种惩罚实在是让人畏惧。

人们既然惹他不起,又躲不过,于是每年腊月二十三祭灶时,要给灶王爷供上好吃好喝的,如猪头肉、鱼、“糖元宝”、“谢灶团”,又敬酒又烧钱,用这些食物糊住灶王爷的嘴巴,他也就不便说这一家的坏话。酒、和“糖元宝”是必不可少的,酒是为了让灶王爷喝得忘乎所以,晕头转向,喝醉了就不会胡乱汇报;而“糖元宝”,就是胶牙饧即麦芽糖制成的,又甜又黏,把它糊在灶神嘴上,一来灶神嘴吃甜了,就不好再恶言恶语,只能说好话,二来胶牙饧黏住嘴巴,想说坏话也张不开嘴,只能说个含含糊糊。老百姓把“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这一套人世生活经验,也用在了对灶神的供奉上。

南宋苏州籍著名诗人范成大,有一首《祭灶词》的诗,形象地描写了当时苏州民间送灶的习俗,刻画的入情入理,淋漓尽致,在老百姓眼里,灶王爷并不是纯粹的铁面无私,也不是专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而是一位通情达理、圆滑世故、稍加贿赂就替人消灾免祸的好好先生,很迎合普通老百姓的世态。诗说: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

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

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

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

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

——乞取利市归来兮!

送灶习俗本是一种迷信,但从中可以看出人们对于安宁和富裕的向往。送灶中老百姓敢于调侃灶神,倒也流露出中国人对神灵的怀疑精神和幽默性格。眼下管道煤气、天然气在苏州城乡已经相当普及,那种带神龛的老式灶头已难以找到,家家户户大概也再难有灶神的栖身之地了。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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