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古民族的文化发展史上,有这样一位学者,他发明了蒙文铅字印刷术,用毕生精力为蒙古族文化出版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的名字在广袤的草原,在深邃的大漠早已闻名遐迩,被誉为“蒙古族的毕昇”,他就是特睦格图。
聪敏好学,弃医从文
特睦格图,汉名汪睿昌,字印侯,中国近代蒙古族蒙文铅字发明家、出版家。清光绪十四年(年)十二月七日生于喀喇沁右旗王府大西沟门一个普通的平民家里。特睦格图自幼聪敏好学,才智过人,受到喀喇沁右旗亲王、蒙藏事务局首任总裁贡桑诺尔布的赏识,收为义子,并举荐到贡王在本旗创建的崇正学堂学习。
由于特睦格图学习成绩出众,后被遣赴北京总布胡同东省铁路俄文学堂,专攻俄语。后因八国联军侵入北京,烧杀抢掠,特睦格图被迫中途辍学回乡。年贡王自备资金,游历日本,考察政治,调查教育新法。归国后,于年冬从本旗选送留日学生时,特睦格图入选,被派赴日本学军事,入东京振武学堂陆军士官科。毕业后,他立志学医,经贡王同意,又转入东京慈慧医科学校学医。他在日本留学六年回国,成为蒙古族近代第一批留日学生之一。在六年的时间里,特睦格图接触到了先进的文化知识,开阔了眼界,年,他怀着振兴蒙古民族文化事业的决心,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年——年,特睦格图在王府、赤峰行医年余。看到老百姓愚昧无知的状况,心里十分难过,经常想通过什么办法,才能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知识。直到年,贡王在北京任蒙藏院总裁时,命他为荐任翻译官、首席翻译官兼庶务科科长以及典礼司员兼蒙藏学校教授,曾陪同贡王多次参加重要蒙藏会议和外事活动。当年“五四”爱国运动爆发时,他积极支持北平蒙藏学校的学生运动。
特睦格图精通蒙、汉、满、藏四种语言、文字,亦通晓日、俄两种文字,成为蒙古族知名学者。他从不留恋高官厚禄,一心致力于蒙古民族的语言、文学、历史研究,并专心致志从事蒙、汉、藏、满文的古代典籍翻译与整理。他借助职务之便,在北京组织了许多蒙古族和其他民族的社会名流和学者,同他们畅谈国事,共议救国救民的道路。他认为,蒙古民族要摆脱落后,迈入先进民族的行列,必须要普及教育,别无他路。此后他便弃医从文,开始走上蒙文铅字的研制之路。
创制“中国自己的蒙文铅字印刷”
在从事学术研究和著书立说中,特睦格图深感出版蒙藏文书籍之难。当时蒙文印刷只有少量木刻印、石印。国内许多有志者,如清宣统年间的蒙古人扎拉丰阿、汉人黄序东等,虽曾多次创制蒙文铅字,终因种种条件所限,均未成功。年,俄国人在哈尔滨出版过蒙文铅字杂志,年日本人在东北出版过蒙文铅印日报,但均对中国技术保密,而国外制成的蒙文铅字,字形难辨,工料毛糙,印刷体上下衔接不合缝,十分不精致,所以国外也是制而少用。富于强烈民族感的特睦格图决心昌盛本民族文化,不委外辱,开始着手研究创制中国的蒙文铅字。
特睦格图创制蒙文铅字的业迹,是从“漠南景新社”开始的。他从日本回国以后,在北京私宅设立“漠南景新社”——家庭照相馆,专为旅京蒙、藏人服务。由于他摄影技术高明,曾博得了中外好评,所以他意图以“漠南景新社”的名义,石印蒙、汉合璧教科书出售,借以筹资,创制蒙文铅字。
屡试屡败,从未言弃
年,特睦格图对中外铅印工艺、字形作了细致研究之后,首先将蒙文、满文上中下3体余字母、字头,书写成工整的正楷字,然后分类排队,选其中美观大方的字形,精雕细刻,反复琢磨,第一次用牛角刻出85个字形。但应用于印刷时,上下深浅不一,粗细不均,未获成功。
特睦格图并未灰心,继续坚持攻关。第二次他改用日本黄杨木作材料,手刻数百蒙文字头,字型略有改进,但中国京津地区不能承制木刻活字板,若用木刻字模,必须去日本。当时特睦格图囊空如洗,又无外援,使创制蒙文铅字的工作不得不暂时停下。因而试制蒙文铅字又告失败。
就在特睦格图无可奈何的时刻,年贡王拿出一笔钱赞助了他的事业。在贡王的支持下,他多次到天津向一个日本人学习雕刻技术,并结合实际情况,初步制成了蒙文铅字铜模,铸出了铅字。经反复试用,多次改进,年冬,蒙文铅字印刷术终于在我国首获成功。
蒙文铅字创制成功后,特睦格图游说于热心蒙古文化的蒙古族社会贤达中,征集了少数资金(贡桑诺尔布、吴恩和、金永昌、张文、杨时芳、刘丕元等入了股,最多者不超过大洋一千元,最少者也在六、七百元,共计有股金五千元左右)。年,特睦格图等写出“蒙文铅字说明书”,呈请立案。年民国政府农商部对此发奖表彰,决定不征捐税,发给30年专利证书。特睦格图为我国蒙古民族赢得了荣誉,为我国蒙文印刷业奠定了基础,使其得到了飞跃发展。与此同时,特睦格图创制的满文铅字亦同时问世。
自特睦格图创制蒙文铅字以来,形体类型各不相同的蒙文铅字约有十余种,各种各样的蒙文铅字中,特睦格图创制的铅字如蒙文译本《辽史》《金史》等书内二、三号蒙文铅字印成品,可以和今天使用的蒙文铅字体媲美,所以一些老铸字工艺家们说,“蒙文书社的蒙文铅字连接处结构相称,衔接合缝,字身全部体格大小、长短、规格相称。形式不同的字头,稍微有点区别处,明显了然,制造精细,因而印成品清秀美观,阅读时不费目力”。这在蒙古民族印刷史上是划时代的改革,从此蒙古民族的印刷业踏入了近代先进印刷业的行列,它对蒙古族文化教育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
创办蒙文出版社,兴办蒙文印刷厂
年春,特睦格图在北京创办我国历史上第一个蒙文出版社——蒙文书社,自任经理。他又同云集在京的蒙古族学界人士伊德钦、金永昌、恩和布林等人,决心启蒙蒙古民族,同时兴办了蒙文印刷厂(原在北京鼓楼大街张旺胡同十二号,后迁北京北池子五十七号公产房院内)。他们蒙文铅印的第一部书是《西汉演义》,一套八册,印数五百套,计四千本。从此,开创了蒙文铅印时代。所以我们可以自豪地说,特睦格图是我国近代蒙文铅字印刷的创始人。
特睦格图创制蒙文铅字以后,曾有不少西欧人前来蒙文书社学习,由于特睦格图慷慨相赠,中国的蒙文铅字技术流传于西欧。年,蒙古人民共和国也派人到蒙文书社学习,并且聘请蒙文书社技工汪振铎到蒙古开办蒙文印刷厂。
在我国,继特睦格图创制蒙文铅字以后,所开办的蒙文印刷厂,大都是在北京蒙文书社技术的传播下兴办起来的,诸如内蒙古东部影响最大的东蒙书局(在今沈阳),就是由郭道甫派两名蒙古人前来蒙文书社学习后,于年创办的。年上海商务印书馆聘请蒙文书社技工师乡亭赴上海,在商务馆开始印刷蒙文书刊。内蒙古西部于年创办的察哈尔盟(商都)蒙文印刷厂,也是先在蒙文书社培养技术人才,然后回商都开办起来的。
特睦格图及其蒙文书社在推广蒙文铅印先进技术上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尤其是蒙文书社培养出来的第一代蒙古族印刷工人,他们不仅成为解放前蒙文印刷业的前躯,为我国蒙、满、藏文铅印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且成为我国解放后蒙文印刷业的技术骨干和印刷各业的工艺家。
年,特睦格图受段祺瑞政府委托,又创制出藏文铅字,在书社内铅印藏文典籍。第九世班禅到京后,特睦格图在北京瀛台任班禅照料处处长,又兼任班禅印经处处长。从年——年末,是蒙文书社的鼎盛时期,由特睦格图主编、翻译、出版的蒙、满、汉、藏文历史与现代书籍多达50余种,10万册以上。如:《元朝历代帝后像》《成吉思汗传》《成吉思汗箴言》《辽史纪事本末》《金史纪事本末》《元史》《三国演义》《西汉演义》《聊斋志异》《进士缘》《公文呈式》《蒙汉合壁四书》《蒙文分类辞典》《蒙文教科书》《内外蒙古地图》《内外蒙古各盟旗系统一览表》《蒙、日语会话》等等。这些书在国内及日、俄、法广为发行,《蒙日语会话》《蒙文教科书》成为日人学蒙文、蒙语的入门书籍,受到好评。还出版了蒙、藏文字典、藏经多种,并译完了《红楼梦》,只是因资金困难,未能刊印问世。
年2月,特睦格图任南京政府教育部蒙藏教育司常任编审兼科长,12月专任科长,直到年11月辞职。他是我国最浩瀚的教育年鉴——《第一次中国教育年鉴》的编审委员之一,并且撰写了年鉴中有关蒙藏教育的部分。
第一部蒙文铅印的《蒙汉字典》
年秋,由于南京政府教育部、蒙藏委员会、蒙古各盟旗联合驻京办事处都急需蒙、藏文铅印,遂由乌鹤龄(蒙藏委员会蒙事处处长)联络会商,并由上述三机关出资六百元,把蒙文书社迁到南京(外沙帽巷22号)。从此,蒙文书社停止印刷个人著作,专供上述三机关承印蒙、藏、汉文书报、公牍之类,但从资金收入来说,这一二年是蒙文书社的黄金时代,特睦格图等人获得了巨额资金,并新购置了不少近代先进印刷设备。年1月,日本军舰炮轰南京,迫使蒙文书社关闭,只印刷教育部少量蒙文教材。年5月,他被邀赴伪满洲国,在钱家店(今哲盟通辽市)、王爷庙(今乌兰浩特市)兴安军官学校任蒙文教授,南京蒙文书社也就因此而结束了。
这一时期,他同那顺孟和一起把英文打字机改革成蒙文打字机,并应用于兴安军官学校。年,他欲在兴安军官学校印刷蒙文讲义,由北京、南京把蒙文铜模、排字架、铸字机、印刷机等运回王爷庙,但筹备近一年,因资金不足,未能如愿。后来,恩和布林(蒙文书社的入股者)到王爷庙同他接洽,将此印刷设备交给蒙文书社技术工人玛希巴雅尔运往伪蒙疆政府使用。年4月间运到呼和浩特,为《蒙疆日报》社刊印《蒙古周报》。年9月,又将这套设备运到张家口《蒙疆新闻社》,继续出《蒙古周报》。特睦格图的成套印刷设备成为今天内蒙古蒙文印刷设备的前身。
奋斗终生,成就卓越
年5月2日,蒙古民族杰出的出版家、翻译家、蒙文铅字发明家特睦格图病故于王爷庙,享年53岁。
特睦格图终生奋斗于蒙古民族的出版事业,他创制蒙文铅字,亲自翻译、编辑、著作、校勘、审阅过大量的汉、蒙、藏、满文历史、语言、文学典籍,是我国蒙古民族卓越的出版家、翻译家,为我国汉、蒙、满、藏各族人民的传统友谊作出了巨大贡献;对中外各国人民的文化交流以及提高我国蒙古民族在国际上的声誉,产生过巨大作用。由他主编、翻译、出版的蒙、汉、满、藏文书籍,多达几十种,数量也非常可观,在蒙古民族的出版史上,至今享有盛名,留芳百世,成为我们的珍藏品。特睦格图在蒙古民族出版事业上享有独特地位,在发展我国蒙古民族文化教育史上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资料来源:《喀喇沁旗志》
《特睦格图——蒙文铅印的开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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