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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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月26日,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的决赛现场,四个彪形大汉扛上来了一柄大刀,重达斤。来自郓城宋江武校的一位师傅走上舞台,他身材中等,着实让我们捏了一把汗。只见这位老师缓缓沉下腰去,双手握住刀柄,大喝一声举过头顶,全场顿时响起掌声。这位师傅接着来了个刀舞四方,随后单手挥刀,头顶飞刀,脖花,跨脖,腰串,据说这套重刀法传承于清末最后一个武状元郓城人张宪周。看着手挥重刀虎虎生风的郓城武师,主持人小尼不由赞叹:今天才真正领悟到“水浒一百单八将,七十二将在郓城”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段视频也让我产生了一游水浒好汉城的兴致。
时至初春,天气转暖,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我们从水浒城东门进入,宛然瞬间穿越到了古代,眼前分明是大宋朝的都市街衢了。青砖木刻靠街楼,淑女盛妆半掩羞。水浒酒香人欲醉,直把郓州作汴州。似乎东君也格外眷顾这座古城,春也来得格外早。杨柳依依,随风摇曳,远远望去,一片鹅黄,如烟如画。我不由惊叹了,当年鲁提辖倒拔垂杨柳,何等勇武,彼树当彼此树粗壮。只是杨柳依旧年年茁壮,昔日水浒健儿何在?唯有梁山巍巍,湖水滔滔。
沿街信步,只见路旁摆放着一个个酒坛,凭空为古城添增了一份豪气。是啊,煌煌一部水浒巨著,又何尝不夹杂着酒文化?泱泱华夏文明又何尝不是一部充溢酒香的历史?不信?你走进水浒酒道馆,一位头陀正和一位大汉在捧坛豪饮。好酒,你鼓起了景阳冈武二郎的血勇,你激发了宋押司浔阳楼头的冲天豪情。水浒的酒香熏陶出了武勇豪侠的郓州人,你看他们重刀飞舞,拳场上所向披靡,水浒后人正在开创辉煌。
街道两旁,杨柳掩映处,均为复古建筑的店铺。店铺为复式结构,上下两层。青砖砌成,木兰涂朱,门窗皆镂空雕花,古色古香,屋顶都是飞檐斗拱,奇妙绝伦。走在街上,游人如织,抬眼望去,二楼皆朱窗半掩,方信为何西门大官人因为一根撑窗杆儿砸头而引发一段风流孽案。放眼看去,只见店铺林立,酒幡招牌飘飘,始信大宋富庶,诚不虚也。远处勾栏瓦舍,歌乐飘扬,细听竟是豫剧《风流才子》唱段。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他惧故事重演,就主张功臣享福贵释兵权,与子孙立下祖制三条,其中之一就是不杀士大夫。高其官职,厚其俸禄。朝野上下骄奢糜费之风盛行,吕蒙正曾乞讨读书,做了高官后,就愈发奢侈,他喜欢喝鸡舌汤,一月之间鸡骨鸡毛就堆积成山。宋子京好饮,曾于广厦中外设重幕,内列宝炬,百味具备,歌舞俳优相继,竟长达两昼夜。统治阶层骄奢淫逸,豪糜无度,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官民矛盾激化,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这种阶级对立也完美的体现在水浒城中。
继续往前走,便到了医圣堂,这是宋江父亲宋太公行医处。此处我必须提到一个关键人物——宋江。宋江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水浒好汉城是围绕水浒文化而衍生出来的一座城,受水浒传影响很大。水浒传中载:“宋江于家大孝,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他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端的是挥金似土,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时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
进入宋宅,却有东西二厢房。东厢房名唤“符麟趾”,却是宋江陪侍处,一桌一榻,甚是简陋,却足见宋江大孝之处。桃园三结义,是为兄弟之义。宋江之义却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其境界自高矣。宋江祖居水堡,距军事家孙膑墓仅有十余里,自幼善兵书机变,岂是九天玄女娘娘一夜授书之功耶?金圣叹评水浒:“《水浒传》有大段正经处,只是把宋江深恶痛绝,使人见之,真有犬彘不食之恨。从来人却是不晓得。《水浒传》独恶宋江,亦是歼厥渠魁之意,其余便饶恕了。”显是宋江之名是受《水浒传》之累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人们反对宋江招安思想,认为他的投降路线葬送了义军。
金圣叹评论确也准确,梁山一百单八将中出身地主和中小官吏的居多,忠君报国的正统思想在梁山泊中占了很大市场,为弟兄们博个封官荫子的出路倒也无可厚非,况且出身贫寒的阮氏兄弟尚且唱出这样两首山歌:“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老爷生长石碣村,秉性生来好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如此看来,梁山覆灭归咎于宋江一人,是有失公允的。况宋史记载:海州张叔夜招募几干人敢死队设伏海州城外,派小股部队诱战,暗中却派人烧掉义军船只,义军一片混乱,埋伏的官军趁势猛攻,活捉义军副帅。宋江四面楚歌,万般无奈,只好投降。宋江受郓城人钟爱,还是有其历史原因的。
出了宋宅,行至大街隅首处,却有南北相对的两座擂台。昔日曾叱咤擂台的浪子燕青及一众梁山好汉都化作了历史的云烟,如今台下却摆满了象棋桌,水浒好汉杯将象棋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各路象棋高手云集于此,在棋枰上正纵横决荡,勠力拼杀。
行走至大街西端,迎面却有忠义亭矗立在绿波之上。转过忠义亭,向北却见有一招牌,“孙二娘客栈”五个大字格外醒目,为了吸引人,店家的噱头是几个血淋淋的大字,“人肉包子”赫然在目,令人心惊肉跳。走进客栈,却见有一女子端坐在柜台之内,身披斗蓬,笑靥如花。见有人来,她便远远答讪:“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客店为一圈楼房,中间围有一天井,光线昏暗,远远看那孙二娘,便有阴森森的感觉,宛然唐僧误入了女妖精的洞窟。沿楼梯走上二梯,却见有环式回廊,脚下红毯铺地。“天字第一号”客房内,却也陈设简陋。迎门有一列木刻镂花屏风,转过屏风,却见有一张描金架子床。床的挂檐及横眉部分均为浮雕戏曲人物,床牙门柱雕刻狮子,内圈装饰有传统“卷叶纹”,风格富丽堂皇。
出了孙二娘客栈,沿着大佛寺西墙,向南来到了军马场北邻,旁边却有一处所在,名为“大宋弓箭”。游客如果有了兴致,可以在此跨马弯弓,领略一下古人驰骋疆场的感觉。
过了大佛寺,行至郓城县衙门口。县衙的门槛很高,难怪有顾客戏笑:“莫怪县衙高门槛,有礼没钱莫进来。”县衙正堂门口两旁竖有两副长联,上联是:我如卖法脑涂地,下联是:尔敢欺心头有天。语气凛然,足为做官者戒。旁侧有牢狱一所,里面陈列有木枷、铁索、刑床和钉床,牢室逼仄,阴气森森。常言说得好,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此处真的能让作奸犯科者竦然生俱。衙内设有县丞署、主薄厅、快班房及吏户礼兵刑工六房。麻雀虽小,五脏皆全,郓城县衙虽不大,却也是一县主治之地,内里部门齐全。
出了县衙,却见东邻晁家庄门口热闹非凡,原来是晁家庄大小姐在抛绣球选婿。笔者曾在开封有过一段“艳遇”,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便远远观望,不敢近前。几年前,我与朋友去开封府旅游,适逢一个“点状元”节目,听说有奖,我便踊跃抢答,笔试后便被点为“状元”,正得意洋洋,不想下面发生的一幕幕却令我傻了眼。两个大汉过来擒住我,推搡进后堂,不容分说,为我套上了一身新郎官衣服。押至前台,鼓乐齐鸣,我方见有丫鬟用红绸牵出一个女子,头顶红巾,袅袅婷婷而来。当此时也,全场哗然,台下长枪短炮齐齐对准我拍了个不停。我羞臊得差点把头扎进裤裆里去。老牛不饮强按头,两个家丁扭小鸡子似的摁住我,强行让我行了拜堂之礼。那个“岳丈”见我窘迫,便故意调笑:“喊大爷。不喊大爷不给你礼物。”我心里羞怒,不由暗骂:“去你大爷的!我不稀罕你那劳什子礼物了。”
正想着,晁家庄的快婿产生了,人们便涌进院里看热闹。那新郎却稳重,行礼规范,落落大方,我不由暗暗称赞,比我胆子大多了。后来才听说,那新郎是演员,一月是要喝很多次交杯酒的。走进新房,大红喜字高铁,描金绣床上,罗帷飘飘,红被褥红蜡烛,一派喜庆气氛。晁家庄建筑极具我国古代北方民居建筑特点,质朴敦厚,斗拱抬梁,大门二门偏门角门,前后院可穿堂而过。各房建筑均雕梁画栋,精致巧妙。
出了晁家庄,行至水浒城南大门城楼下,见城墙巍耸,十分壮观。沿城墙拾阶而上,脚下均是方砖铺地。城墙上陈设有古代守城武器,有强弩,拋石机,甚至还有一门铸自太平天国丙辰年间的小火炮。站在城墙上,我不由思绪翩翩:“大宋富足,名震天下。城非不固也,兵非不利也,然北宋重文抑武,文不善战,武不将兵,国防空虚。朝野上下,骄奢淫逸之风盛行,宋徽宗虽然一手瘦金体写得灵动飘逸,风姿绰约,但他荒淫轻佻,重用权奸小人,致使民不聊生,国家岂能不败?”由此意义上看来,水浒好汉城也应是居安思危,警戒世人的一个好去处,盛世中国的人们在这里可以保持清醒头脑,才能不断地在新征途中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