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美术,也许和小说插图有关。
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我开始读“大书”。同学们说的“大书”就是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小伙伴们说谁谁在读大书,大家似乎都有点羡慕和不服气,于是我也找来两本捧着读。回想起那情形似乎也有点范儿。其实,也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囫囵吞枣,不过枣既然吞到肚子里,还是会汲取点营养的。
那个年代,乡下书很少,只是个别喜欢读书的人家里藏几本书,你想借来,得有足够的面子。再则,得人家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读书和爱护书。借书时我总是承诺我家有牛皮纸和画报,会给书穿上“新衣服”,并明确还书的时间,绝不拖延。
我最早读到的大书当是小说《红岩》《红旗谱》和《苦菜花》和谁借的记不清了。拿到书时先看的不是内文,总是先看插图。
《红岩》的插图全是版画。大面积的布黑,大面的留白,那独特的木刻语言让你震撼。那或粗犷,或细腻,充满力量和情感的刀法总是撞击着你的心扉。江姐遭敌人拘捕,临行时从容梳妆;小萝卜头捕捉铁窗外飞来的蝴蝶等画面至今仍闪现在我记忆的屏幕上。《红岩》的封面也是版画,最为经典,险峻的山峰,挺拔的青松,渐渐染满天际的曙色,寓意深远。
《红旗谱》的插图是国画家黄胄先生的作品。黄胄不愧为国画大家,丹青妙手,寥寥数笔,春兰姑娘的芳姿跃然纸上。画家娴熟地利用宣纸的特质,把一个美丽村姑的辫子、眉眼、服饰、神情都表现的那样有质感,栩栩如生。用今天的流行语来说“美翻了!”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总是通过插图在你心目中建立起来的。
借到的《苦菜花》是残本,封面已经没了,正文从十几页开始,封底和书脊还在。书中的插图还是全的,这就让我的阅读欲望增加一半。插图应该是水粉画,但是黑白版的,这也许是因为节约成本和那个年代印刷条件所限。但我记住了插图画家为张德育。当时,能为《苦菜花》这样的小说画插图的画家在国内应是数得上的。
当然,酷爱美术的我,不知把这几本书的插图临摹了多少遍。
年,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我在长春重庆路新华书店购得孙犁的中篇小说《铁木前传》,打开一看,是张德育画的插图,这让我格外兴奋。这本书由天津的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只有69个页码的小书,四幅彩版插图,为小说増色许多。
年,也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集安益盛药业天津销售总代理曹广明先生约几位朋友小酌,推杯换盏中说他与张德育先生很熟,我想起了我珍藏的那本《铁木前传》,便请他带去天津卫,劳烦张德育先生题上几个字。一月有余,曹先生从津归来,并带回那本《铁木前传》。扉页上有:程远先生指正。二OO六、四、二,德育于天津大寺。并钤有三枚朱红印章。德育先生题签时说为有我这样的铁杆粉丝感动!
前几年,我曾给黄铁鹰的《领导羊》《天生企业家》和宁高宁的《为什么》等文集插过图。我是当一件事来做的,当你也画插图时会更加觉得那些经典插图的精妙。
今天插图的小说已经不多见了,也很难见到《红岩》《艳阳天》那看一眼就能印在脑子里的封面,更别说我钟爱的木刻插图了。鲁迅先生倡导了中国新兴版画,先生的许多作品也是用版画作封面和插图的。
著名版画家赵延年创作的那幅鲁迅头像我曾用毛笔临摹过多次并赠予朋友,“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正是人们喜欢这幅画的原因所在。
只有坚持走下去才会成为一条路……我想。(程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