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福有温度的艺术与人生

本文转自:中国文化报

用手中刻刀讲好中国故事——

崇德福:有温度的艺术与人生

本报实习记者王添艺

崇德福受访者供图

崇德福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木版水印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从业50余年以来,他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参与复刻了《清明上河图》《孙子兵法百家书》《群马》以及齐白石人物草虫图等一大批弘扬中华传统美德、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的经典作品,以深厚的木刻功力,获得北京市“有突出贡献的高技能人才”等荣誉。继往开来、薪火相传,崇德福始终以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己任,深耕易耨、精益求精,用手中刻刀讲好中国故事;言传身教、敬业乐群,积极推动木版水印技艺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非遗大师曾是“篮球少年”

技艺高超的崇德福在生活中却低调随和、不善言辞,“这辈子没和人红过脸”。远远走来,就像一位朴素和蔼的邻家叔伯。

木版水印的木刻过程需要静心和专注,到关键处时,甚至需要屏息凝神,以保证线条的一气呵成,久而久之,也让崇德福养成了安静的性格。让人意外的是,崇德福从少年时代就是一个热血的运动爱好者,游泳、乒乓球、单杠、双杠样样精通,还曾是篮球队的主力。即使踏上工作岗位,闲暇之时,他依然保持着运动的习惯,还带领同事们一起打篮球比赛。“木刻是个体力活。”崇德福说,木版水印用的刻版都是实木材料,而且需要木刻师手工刨版,再加上要长时间维持高度专注,对体力的消耗特别大,坚持运动有助于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

同时,崇德福还从运动中找到了很多灵感,这是他“下刀如神”的秘密。“木刻师也和运动员一样,必须反复地锻炼肌肉。”崇德福介绍,木版水印的刻法十分丰富,可使用的主要刀具只有一把。之所以能呈现各种不同的效果,是因为下刀的角度不同,只需要细微手法变化,体现到木版上,就能呈现千变万化的线条。所以,他把对控刀肌肉的锻炼看作木刻训练的基本功。“您得慢慢体会不同的角度到底用哪块肌肉合适,把它练灵活喽,出来的线条才不僵。”崇德福说。

崇德福讲话时爱用“您”,这是地道老北京人的“惯用口儿”。崇德福的手工艺启蒙来自家庭熏陶。他的父亲以前在宫灯厂工作,日常负责画宫灯和宫廷风格的壁画;母亲就职于当时的绒鸟厂,有一手绒鸟制作的好手艺。因为父母工作繁忙,崇德福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等家庭责任。他从小细致耐心,父亲在家画画片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边看边学,10岁起就可以帮助父亲画稿贴补家用了。“大概是这样的生活培养了我的责任心吧。”崇德福感叹。而正是在这种责任心的支撑下,崇德福始终坚守在木版水印的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一辈子:“当初领导让我们把技艺好好传下去,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忘。”

一脉相承的“技术宅”

年,17岁的崇德福被分配到荣宝斋,学习木版水印。作为荣宝斋10年来招收的第一批青年力量,他和新来的年轻人得到前辈们的精心指导与关心关爱。谈及学艺经历,崇德福屡屡表达对前辈们的感激之情:“师父像父母似的真心实意地教导我们。领导甚至特别批准我们可以像学校里那样每45分钟休息一下。”

崇德福的师父之一是木版水印大师张延洲,曾雕刻出木版水印《韩熙载夜宴图》等名作。回忆起师父,崇德福笑着说:“我们都不善言谈,让他像讲课似的去教,他说不出来,而且这里面很多技术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要靠观察、靠悟性,所以师父干活时就特意把我带到旁边,还专门错身给我让出一个空位,方便我观察,尽管这样的姿势让他操作时很别扭,但师父从来也没说过麻烦。”

荣宝斋是有着年历史的老字号,是文人雅客常聚之所,其木版水印题材更偏向于复刻名家字画,通过层层套染,力求逼肖原作。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就得对画作的神韵意趣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上世纪70年代,黄永玉、李可染等名家常来荣宝斋现场作画,给崇德福提供了很多观摩的机会,这对他理解画家的运笔思路起到了重要作用。刻版师们看画有各自的职业习惯,一幅画到了崇德福眼中,便自动分成一层一层的结构。“木刻的难点就是神韵,而且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笔法风格,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苦练,看多了、悟透了,把每种刀法都练到随心所用才行。”崇德福说,直到今天,他还记得17岁那年书画家董寿平给自己题的一幅字——“业精于勤”。

雕刻有温度的文艺精品

《清明上河图》是崇德福的代表作之一。这幅作品人物众多,有百姓、有权贵,他们的服装、动作、神态各不相同,建筑也十分讲究,连小阁楼木架的搭扣都被清晰地描绘出来。“能把这些细微之处体现出来,就是作品里的那一点儿‘灵’。”崇德福说。

木版水印对视力的要求特别高,很多老师傅都饱受近视、老花眼的困扰,只能不停地换眼镜,有的老师傅一个眼镜上摞着一个眼镜。雕刻木版水印《清明上河图》时,崇德福30岁,处于体力的巅峰期。随着年岁增长,崇德福的视力也跟不上了。老换眼镜不是办法,他就干脆一只手端一个放大镜。就这样,单手木刻渐渐成了崇德福的“独家绝活”。尽管只用一只手,崇德福运起刀来依然随心所欲、稳健精准,并且随着多年积累,他对木版水印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它是有厚度的,也是有温度的。”崇德福说,木版水印通过层层上色晕染,呈现出温厚立体的效果,那种色彩沁润纸张的生命力,是高科技难以复制的,更不用说其中还饱含了木版水印师们对作品的理解和创作,“木版水印师的精气神凝聚其中,为作品增添了更多的人文意趣,也从侧面记录了时代。”

崇德福认为,如果说木版水印大画是艺术,有很高的收藏价值,那木版水印小画就是生活,是可以走入千家万户的温情记忆。“一幅小画的价格就跟两壶酒差不多,去别人家串门儿,拎着画可比拎着酒有雅趣得多呢。”他说。

在崇德福看来,现代互联网技术是宣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很好的途径。“要把眼光放长些,吸引更多年轻人喜欢咱们的老手艺。”退休后,崇德福还时不时回荣宝斋木刻工作室看看,对年轻木版水印师的疑问,他毫无保留地耐心解答。他说:“当初师父们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也想尽我所能,把这门老手艺更好地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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