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古城村人
来源
孔夫子旧书网动态
与书籍的相处,不外乎也是如何地对待“珠”与“椟”。晚成的张中行瓜熟蒂落的秋实,就有负暄三种:《负暄琐话》《负暄续话》《负暄三话》,虽谈不上大器,但一定称得上“大珠小珠落玉盘”。只是一直没有购买,因为一版一印的续话、三话常见,千呼万唤未尝见的,是黑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六年九月初版一印的《负暄琐话》。直到有一天,惊鸿一瞥:秋阳明媚,枫叶更见其红,一隅房屋三两间,“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可以想象到两三老者相谈甚欢……著名诗词家、书法家萧劳先生题写书名(二〇一七年西泠春拍有张中行致叶然书信谈及萧劳题签事),版画家叶然的版画封面设计,而且偏偏又是张先生的签赠钤印本,钤印白文“痴人说梦”。后来我在冯其庸《梦边集》看到别人为冯其庸篆刻的“痴人说梦”白文印,唯一的感觉是,似曾相识,二者何其相似乃尔?张中行的“痴人说梦”又有什么来历呢?
萧劳先生题签、叶然封面设计的初版本,这个“椟”好不好?后印本及续话、三话,不知何故,竟然弃叶然封面设计而另作他选,还竟然就是三两老者围坐促膝……嗷!广东俗话:画公仔竟要画出肠?讽喻可谓入木三分。真是舍珍珠而求鱼目,化神奇为腐朽也!这是否是另一种“买椟还珠”的表现呢?还是叶然的封面好,不仅是喜欢,比后来版本的“三老图”封面好得远了去了。这后来的封面是徐中益设计,就事论事,那是屈服于衰老甚至增进着衰老的,是一幅渲染衰老的封面,真是一幅失败的至少是平庸的封面设计!只是,我实在有一事不明,叶然封面设计的初版本其内书名页为什么搞得黑黢黢的?恶了,毁了,明媚的“负暄”瞬间暗淡了,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好像突然进入了日全食……设计者叶然是怎么想的?对比反差么?——原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翻译家陆建德在《麻雀啁啾》谈论过“矛盾修辞法”,不过他说是借用欧洲人的——这在中国修辞格中没见过,即使最好最全的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也没有——我也以为它应该偏重于写作方法而不是遣词造句修辞方法,所以未归入修辞格也不足为奇——然而,归入也不奇怪,这种矛盾它起源于自然、现实,反映于思维,行之于写作,成之于语言文字即遣词造句。所以小而用之,可以是造句修辞,大而用之,可以是谋篇布局。是时常能够出奇效,但也很多弄巧成拙的,这似乎也算美中不足的一例。
既已收纳初版本《负暄琐话》,续话、三话,自然鱼贯而入,这是不是也是头羊效应呢?世人、世事常常如此,读书、收藏也是屡见不鲜。《负暄续话》黑龙江人民出版社一九九〇年七月一版一印,作者张中行毛笔签赠本,上款“德纯女史”,下款“作者”(也是一种常见的签赠署名方式),钤印“负暄野老”朱文印(上海张撝之治印)。张撝之(年-年),曾任上海教育学院中文系主任,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长期从事汉语言文学教学、古籍整理及研究、辞书编纂工作。一直担任《辞海》编委兼语词分册主编和《汉语大词典》编委兼第九卷副主编。著有《句子和句子分析》、《唐代散文选注》、《现代汉语》、《世说新语译注》、《毛锥艺痕:中国传统书法管窥》等。孔网书友前羿有文章介绍张撝之自书诗帖横幅,诗帖谈到“负暄野老”印章的由来:“……国正尊兄旌斾南来,索诗词,除前陈七律过眼一首外,录客岁所作词三首呈政。兼呈中行公吟正。张撝之一九八九年四月三十日。行公令作‘负暄野老’印,久久未报,无任歉疚。兹用不篆不隶之字,作不好不坏之印,聊作文房清玩,意在存其野气,不作廊庙之供也。撝之再拜。”
也早就看到过汪曾祺、杨毓珉、肖甲、薛恩厚改编沪剧芦荡火种的故事,直到遇到叶然木刻封面的京剧《芦荡火种》(图7,一九六*四年六月中国戏剧出版社一版一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其实“珠”与“椟”,是一对矛盾或矛盾的两个方面,如何正确处理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珠”固然珍贵,一旦遇到了恰如其分的“椟”,就达到矛盾的辩证统一比较完美。
“郑人”,可谓之“椟痴”。也有不好“椟”的,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过很多如合浦之珠的好书,可谓善鬻珠也,但装帧平平,封面毫无印象。唯一唯二略讲究装帧者,还是煮雨山房策划设计的煮雨文丛第一辑、第二辑、第三辑。而反之,海豚出版社,过于热衷装帧设计,偏偏又过于倚重实验中的杨小洲……所以,印刷装订尤其校对这些基本功还没有做扎实,装帧设计的瑕疵或者后遗症也难免陆续找上门来……虽,欲做善卖椟者,显然,还赶不上那位“楚人”。
年3月31日记21年3月28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