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南腔北调——李桦笔下的北平”展览在北京复言社画廊开幕。提起李桦(-),人们往往首先想到其作为深受鲁迅影响的版画家在广州、上海等地的战斗岁月,也会有人想到他在北京作为中央美院教授的教育生涯。却往往忽略了李桦初来北京时,在这座尚被称作北平的古都里度过的一段岁月。
20世纪40年代末前门外纸本素描李桦绘
这次展览主要展出的正是李桦在年至年之间,游走于北平城里用炭笔、铅笔勾勒的速写,除此之外还有李桦《天桥人物十八幅》中唯一的一幅没有收藏于博物馆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李桦的另一个侧面清晰可见——他的艺术风格与这座从容平实的古城相得益彰。本期,记者采访到了此次展览的策展人丛涛,一探李桦笔墨背后的故事。
年徐悲鸿(右一)、吴作人(右二)、齐白石(右三)、李桦(左一)合影
天桥人物年李桦绘
李桦到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任教的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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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再次入主北平艺专
年末,徐悲鸿曾经担任过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校长,但并不成功,仅仅在40天之后,徐悲鸿就因教学主张及人事问题而辞职。到了年,徐悲鸿再次任职北平艺专校长。徐悲鸿这次回来,是带着“科学”和“写实主义”的。这与此前北平画坛中“师古”的传统背道而驰。徐悲鸿主张,每个学生在分科之前,必须先画两年素描。
此举在当时是对大部分艺专教授教学自由的“干涉”。同时,这种理念也与传统派讲究的“气韵”、“师古”等方法抵触。矛盾爆发,三位教员带头罢教,给徐悲鸿施加压力。全国美术会北平分会举行记者招待会声援三位罢教教员,副理事长张伯驹首先发表声明:“西画是写实的,以形似为主,而国画是超写实的,以韵味为主。徐氏专骛形似近乎与照相争巧拙,国画以韵味胜乃民族艺术风格。”
徐悲鸿针锋相对,撰写了《新国画建立之步骤》、《当前中国之艺术问题》等文章,阐明他的教育、艺术主张。这一次徐悲鸿不会黯然辞职,因为年的徐悲鸿已不会像之前那样孤军奋战。他此番前来,带来的是自己在重庆中央大学艺术系培养的班底。此外,还有他从全国各地物色的优秀艺术家——李桦显然就是徐悲鸿所物色画家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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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桦受邀来到北平
抗战胜利之后,李桦于年抵达上海,主持中华全国木刻协会的工作。同时,李桦在《时代日报》主编了名为《新木刻》的周刊,在创作木刻的同时也写了很多理论文章,发表于此——这与徐悲鸿到北平几乎同时。徐悲鸿彼时经常对自己的朋友吴作人、冯法祀说要广纳人才,并且请冯法祀在天津主编《艺术周刊》。冯法祀同时也是李桦的朋友,常向李桦约稿。李桦的几篇评价中外近代画家、作品的文章在《艺术周刊》发表,徐悲鸿也由此知晓李桦下落。
徐悲鸿之所以会对李桦的下落感兴趣,因他早在年就对李桦的木刻表示认可。这一年10月,中国木刻研究会在重庆举办“全国木刻展览会”,徐悲鸿为此写了一篇在李桦看来“热情洋溢”的短文发表在《新民报》上,中间就提到“平心而论,木刻作家,真有勇气,如此次全国木刻展中,古元以外(按,徐悲鸿盛赞古元为‘卓绝的天才’、‘大艺术家’),若李桦已是老前辈,作风日趋沉练,渐有古典形式,有几幅近于Durer(德国艺术大师阿尔布雷特·丢勒,名画《祈祷之手》的作者)……”
这对当时主攻木刻创作的李桦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尽管李桦是鲁迅大力栽培的青年木刻画家之一,但彼时,木刻仍然被大师们认为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另一方面,还有人认为木刻是“洪水猛兽”,不可接近。在李桦看来,徐悲鸿对于他和古元的盛赞体现出了徐悲鸿“对木刻这门革命美术毫无成见,胸怀坦荡”。而徐悲鸿“爱好木刻者,绝不限于左倾的人”之说法,也正是爱艺术、爱人才之正义感的体现。
就这样,徐悲鸿坚决要既能创作木刻、又有一定理论研究能力的李桦到北平艺专教书,李桦就此来到北平。尽管二人彼此评价都很高,但是两人的首次见面,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人心。年9月,李桦抵达北平。起着双方“中间人”作用的冯法祀带着李桦去“蜀葵花屋”看望徐悲鸿。李桦被引进后院里,便看到正在树下躺椅上休息的徐悲鸿,让李桦觉得“最奇怪”的是,徐悲鸿额上戴着一个金属箍。后来他才知道,徐悲鸿患有高血压,经常要戴着这个“降压器”。徐悲鸿身体状况不佳,二人也不便多谈,便只是客气一番,徐悲鸿问了一些李桦的旅途情况,便分手了,二人此后的见面也不多。
彼时北平艺专的暑假已结束,李桦来不及安顿生活的细节,便投入到教学中去了。
年矿工肖像——连胜、二秃纸本素描李桦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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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亲为李桦题跋
李桦的教学初体验颇让他有“狼狈之感”:彼时艺专没有木刻专业,直到拿到授课时间表,李桦才得知自己教授的是西洋美术史课程,连他自己都曾在文章中说“吓坏了”。李桦手上没有现成教材,又不是专门研究史论的理论专家,就连备课的时间都不充裕。于是他放下行李就开始编著讲义,在这半年里,李桦除了上课之外的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图书馆里度过的。
这样的情况直到寒假才有缓解,年新年,广东人李桦在异乡北平看到了北方式的“热闹”,首次在北方度过新年让他觉得特别新鲜。元旦时,李桦和同事一起来到了徐悲鸿的“蜀葵花屋”拜年,与徐悲鸿相谈甚欢。两人都谈到了国画改造的问题,徐悲鸿主张人物画一定要刻苦学习写生,然后才能达到形神兼备。对李桦来说,虽然没有学过传统的笔墨,但从小接受私塾教育,加之谈话发生时的近几年他也画了一些水墨画,对此道并不陌生。初来乍到,对北方的风土民俗很感兴趣的李桦更是常去天桥一带写生。
“南腔北调——李桦笔下的北平”的策展人丛涛总结,李桦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底子,加之对于现实生活的